第182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
“那么明日在二郎登门拜访前，就有劳裴使君奔波一番了。”黛琦的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笑意。
裴矩……只能跟着上了这条贼船了。
其实早在去年随杨广一起巡狩天下时，他已经跟杨广绑在一起了。而杨广确实是个值得追随的主公，裴矩为他效力自然也是心甘情愿。
只是这中间还有黛琦插的一手，总觉得有点不是那么对味。
因为实在太坑了。
黛琦嘱托完便告辞离去了，看着那道月下黑影，裴矩心中无奈一叹——这都叫什么事哦。
翌日，裴矩果真先杨广一步去太原王家拜访了。至于城外的挖渠工程，自有另外安排。
王家家主王颁得知裴矩持帖拜访，莫名眼皮抖了一下，随即镇定下来，不动声色的命人请裴矩入府。
裴矩进了王家，先是客套寒暄一番。
裴矩同样出身大世家，虽然年纪比王颁小一些、爵位也不如他高，但官位却比他高半阶，又是天子钦差，王颁自然不好怠慢于他，当即回礼恭维。
二人互相客套一番后，王颁才装作不经意一般问道：“裴使君公务繁忙，今日却驾临寒舍，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。”
裴矩闻言神色一动，当即起身对着王颁诚恳一拜：“不瞒县公，下官奉天子御令巡查灾情，如今并州旱情严重，庄稼颗粒无收，百姓食不果腹，而朝廷赈灾钱粮已山穷水尽，若再筹不到粮食恐饿殍遍地，民不聊生。故而下官此次登门，是为百姓借粮而来。”
王颁面色一僵，偏偏裴矩这一拜还不起来了。
“裴使君这是做什么，这不是折煞下官了吗？”王颁连忙上前搀起裴矩，苦口婆心道，“不是下官不出力，实在是自身难保，王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。”
“太原王氏乃五姓七望之一，声名煊赫，家资雄厚，县公何必拿下官取笑？”裴矩苦笑一声。
王颁一噎，如鲠在喉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。
王家没粮自然也是夸大之词，就算因为先前一时失算将存粮都卖给了“兖州商人”，但事后他们也去多处购了粮食，补回了一些粮食储备。
其实此事原本王颁也是不知情的，毕竟他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能事事躬亲，区区一个米铺自然交给下面人去管理。
世家之中也不可能都是精英，自然也有目光短浅之辈。这米铺的负责人就是眼光不怎么长远的，见有利可图便把粮食都卖了。
而家丑不可外扬，王颁自不会对裴矩说起这些。
见裴矩还是一脸诚恳的看着自己，王颁只能含糊其辞道：“王家当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，裴使君还是另请高明吧。”
裴矩神色一变，半晌后才长叹道：“也罢，今日是下官唐突打扰了，告辞。”
“裴使君慢走。”王颁作了相送的手势，似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。
裴矩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，摇了摇头甩袖离去了。
王颁见裴矩没有过多纠缠，到底舒了一口气，然后便将这个查去抛之脑后，一心准备起晋王到访之事。
而裴矩之后又去了当地其他有名望的势力家族，得到的结果却都是无功而返。
有人等裴矩走后，不由得冷笑一声，嘲笑道：“如今灾情如此严重，就算我等捐粮也不过杯水车薪，无济于事，反倒无端惹一身骚。”
站在他们的角度，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毕竟升米恩，斗米仇。如今的情况就算他们拿出了粮食也熬不过多久，到时候被养出了胃口的灾民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。
不是他们自己说“我们拿出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”就有人信的，别人只会以为他们为富不仁，不肯继续拿出粮食反而见死不救。
既然如此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拿，只告诉世人他们的确没有粮食，反倒比拿了一部分后再说要可信的多。
裴矩身形落寞的回了驿馆。
杨广则带着王府卫队，浩浩荡荡的出门了。
沿途早有各大家族的眼线探明情形，纷纷赶回去禀报主家。
这些家族昨晚就提前做了准备，如今得了准确消息当即行动起来，先杨广一步去了太原王家拜访。
王颁正在府中翘首以待，结果正主还没到，这些人却先上门了。王颁只微微诧异了一瞬，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，当即冷笑一声：“鼻子真是比狗还灵。”
即便再烦他们，王颁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，只好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。
“诸位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王某人？”王颁皮笑肉不笑的明知故问道。
“如今并州大旱，朝中来的裴使君又盯着我等不放，实在叫人心中忐忑。王家乃五姓七望，世家大族，我等自是以王家马首是瞻。”众人纷纷恭维。
王颁面皮一抖，心说平时也没见你们多尊重王家，此时倒是跟嗅到肉味的苍蝇似的拼命叮了上来，真是厚颜无耻。
王颁与他们周旋了一番，没过一会，就听阍者来报，晋王殿下车架快到了。
于是王颁顾不上再与他们扯皮，当即快步赶了出去，在大门外恭候杨广。其余众人也纷纷追了出去，站在王颁身后刷一波存在感。
不多时，杨广的车架卫队抵达了王家。
“微臣恭迎晋王殿下。”王颁带头拜了下去。
杨广走下马车，冷淡的抬手虚扶一下：“王将军免礼，诸位也都平身吧。”
王颁除了位列县公爵位外，还官居开府仪同三司，也称骠骑将军。只是他的官爵都是前朝封的，虽然没有被褫夺，但也不受杨坚重用。自杨坚登基以来，他便一直不曾被召见过，如今与闲赋在家也没什么区别了。不过在伐陈之战时，他倒是迎来了起复之机，并平步青云。
“谢晋王殿下。”
谢恩过后，王颁当即上前迎杨广入府，其余人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。
杨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起了这些人为何也在，后面众人听到不由得暗自抹了把汗。
王颁随口找了个由头应付过去，杨广便也不曾追问。
“晋王殿下大驾光临，令寒舍蓬荜生辉。”王颁恭维一番，“微臣已备下薄酒，请殿下赏光。”
“王将军客气，那孤便却之不恭了。”杨广微微颔首。
杨广入座主位，其余人也都依次而坐，接着便有婢子鱼贯而入为众人呈上酒菜。
“孤初就藩，理当早早前来拜会王将军，只是府中事务缠身，这才拖至今日。来，孤自罚一杯，以表歉意。”杨广诚恳致歉，随即举杯一饮而尽。
王颁受宠若惊，连忙回敬：“殿下真是折煞微臣，应当微臣拜见殿下才是，只是微臣见殿下初至并州，又忙于公务，恐有打扰，这才耽误了，该微臣罚酒才是。”
说着，他便自罚了三杯。
其余人见状，觉得这是个搭茬的好机会，连忙纷纷表示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晋王殿下真是太罪过了，然后都自罚起了酒。
之后，一个个就一发不可收拾了，拍马屁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丢。
就在众人欢聚之时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。
杨广抬头看向外面，其余人也纷纷侧头看去。
只见裴矩带着刺史葛成以及一大批衙役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，而王家的护卫则追着他们企图阻拦，但都被裴矩拍了开去。
王颁当即拍案而起，怒指裴矩：“裴使君，本公敬你是天子钦差，你却强闯本公府邸是何道理？如今晋王殿下正在府中做客，你这是以下犯上！”
裴矩脚下生风一般径自走入堂中，身后一众衙役纷纷追上护卫左右，只是这里到底是王家，上面还坐着并州的主宰晋王，他们心中也是忐忑无比。但裴矩是天子钦差，就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葛成也得听他的，他们如何敢违抗裴矩的命令？
裴矩冷眼扫过堂中众人，即便是看到杨广时也丝毫没有退避之意，对王颁的话也视若无睹，反而沉声呵斥道：“如今灾荒时期，米粮短缺，百姓食不果腹，严禁饮酒，尔等知法犯法，罪加一等。来人，带走。”
王颁：“！！！”
蹭热度众人：“！！！”
这人怕不是失了智吧？没看见晋王殿下在上面坐着的吗？这位不仅是帝后最宠爱的皇子，还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，裴矩是疯了吗竟敢如此得罪他？
听到命令的衙役们也心慌的一比，心情更仿佛日了狗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。有那机灵的衙役当先冲向那些不重要的人，将他们擒住押走，如此一来就不必去碰杨广和王颁了。
王颁看着向自己靠近的衙役，更加恼怒：“放肆！你们抓本公不要紧，但你们竟敢对殿下不敬？”
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，如有反抗者罪加一等。”裴矩丝毫不留情面。
“你！”王颁没想到他会这么肛，当即又惊又怒，“来人，还不拦住他们！莫让殿下受惊！”
王家的护卫得了命令，当即冲上前去阻拦，与衙役们打了起来。
裴矩冷眼看了一会，见衙役不是他们对手，当即亲自出手将王家护卫一个个拍了出去。
他武功高强，这些人在他手中宛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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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矩……只能跟着上了这条贼船了。
其实早在去年随杨广一起巡狩天下时，他已经跟杨广绑在一起了。而杨广确实是个值得追随的主公，裴矩为他效力自然也是心甘情愿。
只是这中间还有黛琦插的一手，总觉得有点不是那么对味。
因为实在太坑了。
黛琦嘱托完便告辞离去了，看着那道月下黑影，裴矩心中无奈一叹——这都叫什么事哦。
翌日，裴矩果真先杨广一步去太原王家拜访了。至于城外的挖渠工程，自有另外安排。
王家家主王颁得知裴矩持帖拜访，莫名眼皮抖了一下，随即镇定下来，不动声色的命人请裴矩入府。
裴矩进了王家，先是客套寒暄一番。
裴矩同样出身大世家，虽然年纪比王颁小一些、爵位也不如他高，但官位却比他高半阶，又是天子钦差，王颁自然不好怠慢于他，当即回礼恭维。
二人互相客套一番后，王颁才装作不经意一般问道：“裴使君公务繁忙，今日却驾临寒舍，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。”
裴矩闻言神色一动，当即起身对着王颁诚恳一拜：“不瞒县公，下官奉天子御令巡查灾情，如今并州旱情严重，庄稼颗粒无收，百姓食不果腹，而朝廷赈灾钱粮已山穷水尽，若再筹不到粮食恐饿殍遍地，民不聊生。故而下官此次登门，是为百姓借粮而来。”
王颁面色一僵，偏偏裴矩这一拜还不起来了。
“裴使君这是做什么，这不是折煞下官了吗？”王颁连忙上前搀起裴矩，苦口婆心道，“不是下官不出力，实在是自身难保，王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。”
“太原王氏乃五姓七望之一，声名煊赫，家资雄厚，县公何必拿下官取笑？”裴矩苦笑一声。
王颁一噎，如鲠在喉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。
王家没粮自然也是夸大之词，就算因为先前一时失算将存粮都卖给了“兖州商人”，但事后他们也去多处购了粮食，补回了一些粮食储备。
其实此事原本王颁也是不知情的，毕竟他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能事事躬亲，区区一个米铺自然交给下面人去管理。
世家之中也不可能都是精英，自然也有目光短浅之辈。这米铺的负责人就是眼光不怎么长远的，见有利可图便把粮食都卖了。
而家丑不可外扬，王颁自不会对裴矩说起这些。
见裴矩还是一脸诚恳的看着自己，王颁只能含糊其辞道：“王家当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，裴使君还是另请高明吧。”
裴矩神色一变，半晌后才长叹道：“也罢，今日是下官唐突打扰了，告辞。”
“裴使君慢走。”王颁作了相送的手势，似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。
裴矩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，摇了摇头甩袖离去了。
王颁见裴矩没有过多纠缠，到底舒了一口气，然后便将这个查去抛之脑后，一心准备起晋王到访之事。
而裴矩之后又去了当地其他有名望的势力家族，得到的结果却都是无功而返。
有人等裴矩走后，不由得冷笑一声，嘲笑道：“如今灾情如此严重，就算我等捐粮也不过杯水车薪，无济于事，反倒无端惹一身骚。”
站在他们的角度，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毕竟升米恩，斗米仇。如今的情况就算他们拿出了粮食也熬不过多久，到时候被养出了胃口的灾民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。
不是他们自己说“我们拿出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”就有人信的，别人只会以为他们为富不仁，不肯继续拿出粮食反而见死不救。
既然如此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拿，只告诉世人他们的确没有粮食，反倒比拿了一部分后再说要可信的多。
裴矩身形落寞的回了驿馆。
杨广则带着王府卫队，浩浩荡荡的出门了。
沿途早有各大家族的眼线探明情形，纷纷赶回去禀报主家。
这些家族昨晚就提前做了准备，如今得了准确消息当即行动起来，先杨广一步去了太原王家拜访。
王颁正在府中翘首以待，结果正主还没到，这些人却先上门了。王颁只微微诧异了一瞬，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，当即冷笑一声：“鼻子真是比狗还灵。”
即便再烦他们，王颁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，只好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。
“诸位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王某人？”王颁皮笑肉不笑的明知故问道。
“如今并州大旱，朝中来的裴使君又盯着我等不放，实在叫人心中忐忑。王家乃五姓七望，世家大族，我等自是以王家马首是瞻。”众人纷纷恭维。
王颁面皮一抖，心说平时也没见你们多尊重王家，此时倒是跟嗅到肉味的苍蝇似的拼命叮了上来，真是厚颜无耻。
王颁与他们周旋了一番，没过一会，就听阍者来报，晋王殿下车架快到了。
于是王颁顾不上再与他们扯皮，当即快步赶了出去，在大门外恭候杨广。其余众人也纷纷追了出去，站在王颁身后刷一波存在感。
不多时，杨广的车架卫队抵达了王家。
“微臣恭迎晋王殿下。”王颁带头拜了下去。
杨广走下马车，冷淡的抬手虚扶一下：“王将军免礼，诸位也都平身吧。”
王颁除了位列县公爵位外，还官居开府仪同三司，也称骠骑将军。只是他的官爵都是前朝封的，虽然没有被褫夺，但也不受杨坚重用。自杨坚登基以来，他便一直不曾被召见过，如今与闲赋在家也没什么区别了。不过在伐陈之战时，他倒是迎来了起复之机，并平步青云。
“谢晋王殿下。”
谢恩过后，王颁当即上前迎杨广入府，其余人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。
杨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起了这些人为何也在，后面众人听到不由得暗自抹了把汗。
王颁随口找了个由头应付过去，杨广便也不曾追问。
“晋王殿下大驾光临，令寒舍蓬荜生辉。”王颁恭维一番，“微臣已备下薄酒，请殿下赏光。”
“王将军客气，那孤便却之不恭了。”杨广微微颔首。
杨广入座主位，其余人也都依次而坐，接着便有婢子鱼贯而入为众人呈上酒菜。
“孤初就藩，理当早早前来拜会王将军，只是府中事务缠身，这才拖至今日。来，孤自罚一杯，以表歉意。”杨广诚恳致歉，随即举杯一饮而尽。
王颁受宠若惊，连忙回敬：“殿下真是折煞微臣，应当微臣拜见殿下才是，只是微臣见殿下初至并州，又忙于公务，恐有打扰，这才耽误了，该微臣罚酒才是。”
说着，他便自罚了三杯。
其余人见状，觉得这是个搭茬的好机会，连忙纷纷表示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晋王殿下真是太罪过了，然后都自罚起了酒。
之后，一个个就一发不可收拾了，拍马屁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丢。
就在众人欢聚之时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。
杨广抬头看向外面，其余人也纷纷侧头看去。
只见裴矩带着刺史葛成以及一大批衙役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，而王家的护卫则追着他们企图阻拦，但都被裴矩拍了开去。
王颁当即拍案而起，怒指裴矩：“裴使君，本公敬你是天子钦差，你却强闯本公府邸是何道理？如今晋王殿下正在府中做客，你这是以下犯上！”
裴矩脚下生风一般径自走入堂中，身后一众衙役纷纷追上护卫左右，只是这里到底是王家，上面还坐着并州的主宰晋王，他们心中也是忐忑无比。但裴矩是天子钦差，就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葛成也得听他的，他们如何敢违抗裴矩的命令？
裴矩冷眼扫过堂中众人，即便是看到杨广时也丝毫没有退避之意，对王颁的话也视若无睹，反而沉声呵斥道：“如今灾荒时期，米粮短缺，百姓食不果腹，严禁饮酒，尔等知法犯法，罪加一等。来人，带走。”
王颁：“！！！”
蹭热度众人：“！！！”
这人怕不是失了智吧？没看见晋王殿下在上面坐着的吗？这位不仅是帝后最宠爱的皇子，还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，裴矩是疯了吗竟敢如此得罪他？
听到命令的衙役们也心慌的一比，心情更仿佛日了狗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。有那机灵的衙役当先冲向那些不重要的人，将他们擒住押走，如此一来就不必去碰杨广和王颁了。
王颁看着向自己靠近的衙役，更加恼怒：“放肆！你们抓本公不要紧，但你们竟敢对殿下不敬？”
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，如有反抗者罪加一等。”裴矩丝毫不留情面。
“你！”王颁没想到他会这么肛，当即又惊又怒，“来人，还不拦住他们！莫让殿下受惊！”
王家的护卫得了命令，当即冲上前去阻拦，与衙役们打了起来。
裴矩冷眼看了一会，见衙役不是他们对手，当即亲自出手将王家护卫一个个拍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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